碎石衬着她的脚步,在晨雾里回荡着深灰色的呼啸。
铜色的双腿在肩上行李的重担下微微弯曲。
她的每一步都让笔挺的黑色帆布裙与腿上的扭曲伤痕对比鲜明。
作为足音的回应,她紫色的嘴唇紧闭,牙齿被咬碎在嘴里。
空气是凉的。
鸟在路边的枯树上发出今天的第一声啼鸣,但整个世界仍在破晓前的昏暗中沉睡。
她低下头,一席带着锈色的前发划过眉心落在眼帘,被咸湿的汗水粘在脸上。
她尝试着深呼吸,吐出的气带着铁的味道,于是她努力的吞咽,试着让喉咙更舒服一点。
接着,她紧了紧旅行包的带子,努力地保持住平衡,摇摇晃晃地走过另一条斑马线。
她的头还晕着,还被浸在模糊意识产生的喧嚣中,她抬了抬眼睛,朦胧中又看见比那苦难更加久远的时间,记忆模模糊糊,但离开那栋屋子的每一步都让回忆更加清晰。
夏天的感觉很好,那时候她的皮肤还没被凛冽的风割伤。
草地柔软,带着阳光的温度。在她看向远方的时候,长发倏然滑落,她笑着想重新盘起,但红发如水一般从指尖滑过。
她躺下,躺在希薄的红色绸缎上,双腿交叉。
她侧过视线,看见他的影子靠在她身边,他刚放下两人的晚餐,一转头便和她四目相对,笑声顺着原野散开,混进蝉鸣和微风划过玻璃瓶口的哨音里。
于是酒杯撞在一起,两对嘴唇就着红酒结为连理。
丝绸在不知不觉中被扯碎了一段。喘息和低咛在最后一缕阳光下告白,转成了夏夜的凉意和一片无云的绀青,在他们身边无休止地蔓延开来。
一辆出租车在前方暴躁地哼着歌。
她虚弱地伸出手臂,向着抽着烟的司机挥手,黎明已至,却仍在城市身后洒下了阴影。
她痛苦地跌在后座上,畏畏缩缩地关上了车门。
车驶过半条街,她才重新感觉到了自己酸疼的双腿。
松动的燃油器发出轻微的声响,电台里传来的汩汩静电声让她开始变得清醒。
阳光开始从车后残败的树枝间溜过,在玄关哐当的钟声中被拉长,最后停在她卧室的窗口上。他就睡在那里。
鸟已经开始叽叽喳喳地叫唤,早班车咆哮着穿过街区。
他马上就会从床上缠绵着的绸缎里神清气爽地起来。
当他走进厨房,他的胃就会开始哀嚎。
然后他的指关节会劈里啪啦地裂开,敲在花岗岩质地的台板上。
即将来临的春天的味道可能会顺着没关好的窗飘进来,但不会再带有鸡蛋或者培根的香味。
他再也不会听到或者闻道任何东西。
他的瞳孔会放大,他会发现她已经不见了。